凤凰毕业考察心得
展开《湘行散记》，粗略看看，便看到了引子当中，张兆和女士给沈从文先生写的信。信的最末是这样写道：“路上是不是很苦，这条路我从未走过，想象不到是什么情形，总是辛苦就是了。”读到这里，我心中一紧，忽而想起去凤凰考察的那段与古城亲密无间的岁月。
张女士在信中说“这条路我从未走过”。我想，沈先生还乡的路，我也不曾走过。只是去凤凰古城的路途，我算是以车代步，“走”过一遍的。而短短的旅途中，我感触颇深。
七月一日下午，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火车，也是我第一次离家去远方。从小到大，我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城市，我恐惧与家隔着太遥远的距离，以至于高考填写志愿那会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现在就读的学校。一路上，我就像一只出笼的金丝雀，被沿途的风景迷惑。凌晨三点，当车厢里的同学早已陷入梦乡，唯独我，就是不愿闭上双眼，因为我害怕一闭眼我就错过黑夜里的美。翌日清晨，我们抵达吉首火车站，然后乘汽车去德夯苗寨。期间由于太疲惫，加上吉首市区内的景象，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。（现今城市道路街巷，皆如出一辙。）便在座位上瞌睡了。醒来时，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。展眼窗外，山，自是高山，夹着细长的公路，向蓝天生长而去。山岩，则是层层叠叠，棱角分明的页岩。岩间有几处青葱可见。过一处，见路中有牌子，上曰：“前有塌方，车辆慢行。”再行不远，便见路旁有大堆从山上滚流下来的泥土、沙石。有些道路人员在清理沙石。车行了许久，总在山与山之间行走，前后不着村店，亦少有行人车辆来往。我想起了些关于山区的电影里头的场景。比如张艺谋的《一个也不能少》中，主人公魏敏芝从村里到县城，走的便是这样孤单而漫长的公路。又想起余华《十七岁出门远行》一文。一颗年轻的心，又开始在胸中怦怦直跳。多少年来，只在他人的字里行间见到的事物，而今终于得以亲眼目睹，亦不怕别人笑我蜗居自家未识大山了。那时我想，如果能徒步走走，感受那份前后不着店的寂寥或说是轻爽或许人生会美满更多。
又行过几处，见一处小镇，还保留着上个世纪“供销社”样式的大屋。偶见几个穿着苗寨服装的姑娘，我心中一亮，以为已经到达目的地，欣喜地叫醒同伴来看，却不知那时节离古城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。
出了那小镇，迎来了青山绿野人家。田野，是层层环绕的梯田。田埂上还嵌着些许大石，稻叶绿央央的。湘地较之岭南而言，在北边，来时，岭南之地的稻谷已经成熟，许多呈现金黄色。而此地依旧青绿一片，有山溪流水，洗着洁白的沙石。忽有一个不太美好的想法冒起：这山溪也被农药化肥染污了么？或许是了，在这无可逃避的工业时代。
在德夯苗寨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那些藏在云端的高山，更不是身着蓝色或紫色的半苗半汉的服饰，头上用一块头巾裹住发丝，脸上皱纹在古铜色的皮肤上纵横着的女人，而是那让我跋涉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能邂逅的瀑布。说实话，那路，走得很累，但是见到飞流直下的瀑布时，所有的抱怨都化成激动、兴奋。是的，我们被那一番景色折服了。
我们考察的的第二站是凤凰古城。
凤凰，一座具有文化内涵的古城，一个水汪汪的地方。许多文人墨客或许都因为沈先生的动人的故事，而来到这里流连忘返。这里，自然也少不了艺人的身影，他们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记录这座小城。
第一个自由行的下午，出了客栈，我就看到万名塔下的绿荫里，坐着一个小伙子。穿着一件白色稍旧的衬衣，短短的头发，并没有表现出那种“非主流”的风格，而是很朴素的打扮。手中握着一直钢笔，笔尖不断在画板的白纸上面游走。我凑上前去一瞧，画的正是客栈对面的虹桥。我那时候在想，在这种地方，像这类人，或许很多。第二次遇见画者，是在另外一个下午。从虹桥上面下来，拐一个弯，来到一段柳树依依的狭长的江边小道。江边有些许当地的妇女在洗刷衣物。江上，小舟载着游客轻轻滑过，时而艄公一声吆喝，引出一段山歌。对面，就是吊脚楼。这一段描写，是当时我所见到，也是那位画者纸面上的内容。一切竟是如此的灵动，如梦似真。
这位画者，是一位外国人，她的表达方式是油画。她在轻轻点缀着对面吊脚楼褐色的窗棂，坐在她身边的，是一个蓝眼睛的帅哥，许是她的爱人。他在轻轻地与她说话，或许是给她一些建议之类的。与我同行者，也走过来，看到画中的风景，轻轻道一声Beautiful，他们没有听见，也无需听见，她沉浸在一个自己营造出来的美丽世界里。
暮色降临，我与舍友走在另一条江边小道上。来到一处，一画者摆摊给游人
画画像。一女生端坐于板凳上，画者的炭笔刷刷地在纸面涂过。我看了一下他身边的一块牌子， “素描30元”等等之类的价格。我在想，若能靠一技之长，赚下每天的口粮，呆在古城，再去进行一些系列的创作，或者游历自己喜欢的地方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夜色渐渐笼罩了小城，他把刚刚画成的画像，递给那女生看。女生微微笑，有些许腼腆了，毕竟周围站着好些人。他很熟练地将画卷了起来，交给女生，收钱。这，是否也是一种自立更生的美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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