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画长白山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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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画长白山散文

从来没有想过,秋日的长白山是如此的美而绚烂。

在我所能追溯到的记忆里,长白山除了郁郁葱葱的绿就是莽莽苍苍的白,绵延巍峨,一望无际,这是曾经的电视剧《林海雪原》给我孤陋的人生留下的唯一印记,记忆里的长白山是遥远不可亲近的。

而车窗外的长白山,金秋晨曦里的长白山,却是一幅绚烂而浓厚的色彩油画:橙黄叠着翠绿,金黄镶嵌着黛青,土黄隐现于墨绿,鹅黄浸染于浅白中,而艳红则像天空中扯下的片片红霞醒目地点缀在不知名的色彩里。这些色彩绵绵不绝,像翻涌的彩色的海,就这样在我昏睡间蓦然而醒的眼前突兀地无边无际地铺展开来,让我如坠入画的梦乡,欣喜惊愕而不知所处。

此刻这幅自然之画犹如刚被工画者着在画板上,数十种绚烂的颜料层层相叠,散发着亚麻油的淡香,她们的每一寸机理都闪着湿润的光泽,以超乎我相像的浓墨重彩在车窗外开如繁花。

一瞬间,此坐在车上呆怔,彼已飞入这幅绝美的图画中化成了一片叶。

忽地想起《聊斋》中的《画壁》,不由莞尔一笑。朱生在凝视画壁中美女时,为其美其纯所迷,不自觉地步入画中世界。在那一方画中,他经历了生死情变,迷茫间,老和尚点化他一切皆境由心生,却未能使朱生了悟人生。不知道,此刻,我眼中的如画长白山是否也是境由心生。

路两边不知名的蓬蓬枝蔓如燃烧的火焰,在车窗外一闪而过,惊扰了我发着呆的眼睛,诱惑着它不舍离去。正兀自回眸间,却发现路旁的树渐次地稀少了起来,等到树绝而石荒时,车已经驶入长白山天池的脚下。

天池是一块无暇之碧

当我们汗流浃背爬上天池峰顶时,这块靛蓝色的美玉被青灰色的岩石静静地捧在怀里,酣睡着,像已经梦了千万年。游人们的欢呼声丝毫没有惊扰到她的美梦,在猎猎作响的山风下,她依旧有一睡再万年的姿态。天一下子走近,蓝天白云仿若在轻唤天池之波,然而,天池没有丝毫的回应,天空的蓝,云朵的白,太阳的光,丝毫没有映入她的眼帘,她纯烈的靛蓝深而幽,如宇宙深处跌下来的一片天,从此在地球上搁浅,直至地老天荒。

天池周壁火山岩的岩面上,青白相间的图案像是被风吹动的流沙,在杏黄混杂青灰的岩石上划出流畅而优美的流苏样线条,万古不变地以同样的画面滑向天池。

游人们呼朋引伴高声喝彩声此起彼伏,相机咔嚓按动光闪不止,这样的嘈杂让我在这人间天池边感觉到一丝丝的.愧羞,为我们贸然而入的惊扰和肆意的快乐。可是,怎么办呢,这样美的天池,这样美好的心境,我们又怎能压抑得了这肆意流泻的快乐呢!

看着眼前因为火山之灾而造就的美轮美奂的天池,不免在心底惊叹天地造就的遗憾之美。我不知道长白山峰经历了几次火山喷发,也难以想象,那涌动的燃烧着的火山岩浆是怎样冲破地壳的层层阻挡,从地幔中以怎样激愤的态势,以多少能量的力度冲出地表,喷向高空。又以怎样惨烈的方式去吞噬无数的生灵。数万年积聚的怒和怨在瞬间爆发,然后,在浩淼天地的安抚下,岩浆凝固成灰白色的火山岩石,飞沫化作灰烬飘向四方,然而,那些被摧残的却要以亘古去修复。生灵灭绝,树木烧毁,那个喷发的火山伤口裸露在岁月中,却没有枯萎,他吸收天地霜雪雨露之精华,最后生成了这绝美的天池。天池壁口繁衍出红褐色的植被,宛如创口长出的鲜嫩肌肤,仿佛在提醒着我们,这里,曾经历过一场大自然的劫难。

我不是地质学家,我的这种描绘也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臆想而已,实在是,这天池绝世的美让我不知所云。然臆想之后,我在心底问自己:如若遭遇磨难,我的心境在结痂愈合的过程中,我会以怎样的速度和深度去坚韧、平和、充盈、精彩我的生命?也许,在这美轮美奂的天池前,我已经找到我所要的答案。

在领队的催促下,我们不情愿地走下天池的台阶。

迎面遇见说着韩语的外国团队,全是中老年人,个个精神矍铄,人人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。女人们穿着鲜艳的秋装,脸上画着浓妆,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,像画中的人,煞是养眼。我们谈论的焦点由天池转移到韩国女人的装束和她们的浓妆艳抹上,从韩国的历史说到韩国女人的地位,从韩国美女说到韩国的整容技术,再延伸至中国女人和男人的关系,一直讨论至我们下完第一千个台阶,也没弄清楚韩国的女人为何会如此超级爱美。

上车,行往别处风景。

车至密林边停下,据说因为火山喷发,长白山的原始林所存不多,而眼前的这片原始森林尤为珍贵。

下车,未及抬头,第一眼撞见的是一棵白桦树的根,我可笑地以为它是被人刷上了白石灰粉,在我的家乡,许多树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过冬的。然而,当我不经意地抬起头时,我看到了一树向上拢起的杏黄色树叶,看到了她那通体雪白的肌肤、看到了白肤中嵌着的褐色大眼睛,我惊诧了,又忽然想起来,这就是印记中的白桦树了。我张嘴昂头惊奇地看着这棵白桦树,看她像一位披着金发的异族少女,婷婷玉立于秋阳下,带着揶揄的笑容看我的傻样!在长白山上,我的孤陋寡闻给我带来了许多这样意外的惊喜和快乐。

沿着地上铺设的枕木向林深处慢行,厚重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就漫上了面颊,让我有一种走在森林历史里的感觉,

林木互相交错却又棵棵独立成景,状若父子夫妻的合拢树处处可见,几人合抱的灰褐色参天古松直耸云天,白色优雅的白桦树林立一边,半枯半荣的倾斜之松木静静地绽放着不屈的生命之光,牵牵绊绊的青褐色藤蔓上挂满了红色果实,当我们在一棵根部空洞有一人高,却依旧枝繁叶茂的古榕树前惊叹时,一只小松鼠轻快地从树洞里无声跳出,敏捷地钻入了地上的枯枝落叶中不知所踪,立时,一阵快乐而惊喜的哄笑声,在林中荡开来。

行于蜿蜒的枕木上,眼前这片容古纳今的远古森林犹如一座万木之都,静默出一派壮阔而厚重的生命景观。

我曾见过黄山林木的俊秀灵动之美,亦曾见过张家界十里画廊那疏落有致的斑斓之美,然而,她们之于长白山的林木,终究显得零落了些,稚嫩了些,肤浅了些。

地上看不见泥土,它在绿色褐色的植被里,在枯灰杏黄枯黄褐黄橙黄的落叶下,在倾于在地长满了青苔的老枯树下,日复一日地孵化着新的泥土。

昂起头,看不清树顶叶的形状,只能看见各色的绿,各色的黄,橙的艳的红的叶,在漏下来的稀疏的秋阳下柔润地,岿然不动。

端庄、古朴、厚重,依旧是一副让人不敢亲近的姿态。然而,行走于这样的林木里,感觉又不同于高山之顶,虽无一览众山小的豪迈,与我来说,却有一种厚实而平静的温度,慢慢从心底处滋生出来,温暖了我这颗莫名孤寂的心。

穿过林木,近一峡谷前,阳光呼啦一下开朗了起来,峡谷边所有的树木都洒上了柔和的秋日之光。峡底石枯而水缓,有的地方不见水的踪迹,然峡谷自底到顶的古松依旧苍翠遒劲。它们或立或蹲似凿于石壁,或盘旋于峡边,有纵翅飞翔的姿态。

绵绵长情长白山,站在峡谷的高处,看远山白首向阳,想起了长白山盛传的一句诗:“长相守,到白头”,多么美好的祝愿啊,心不由地欣欣然又戚戚然。

峡谷的上空,天蓝到透心,对面的茫茫林海涌如色彩斑斓之海洋,在阳光下静展如巨画。那丛生丛聚的树叶犹如五色花灿然怒放,又如彩蝶翻飞聚集……

站在峡谷边,长白山的秋阳融化了我。

长白山的秋阳把我融化成一只飞鸟。

我听见一声欢鸣。

那鸟一头就扎进了这林的海洋。

客车犹如《画壁》中黄金衣甲的凶煞神使,迫使我渐渐远离这画中世界。

待车驶离林的海洋,那鸟却依旧在长白山的那幅画里飞翔。

落寞亦渐渐升上了心头。

车在山下森林边的一所房子前停了下来,我恹恹地下车。这时,一只绒球一样的白色小狗从房子里滚了过来,在我的脚下欢跳着。唉,人间,与我来说,也许,只是脚边这只欢快的小狗。

我蹲了下来,与小狗嬉戏。

我又看见了那副画,长白山的树绘出的色彩之画,那只鸟慢慢地从画中飞出,几声狗吠,那鸟惊慌地拍着翅膀,落在了我的心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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