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给家乡提建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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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给家乡提建议

我老家在苏北。名著《西游记》记载着家乡花果山的千古传奇,古泊涟河世代滋养着勤劳的葛庄人。

院西有条小路。小时候,我们兄妹常坐在门槛上,眼巴巴等着妈妈夕归。一听到脚步,我们边呼唤边奔跑,去迎接妈妈温柔的责备。也是从这条小路上,我离开家乡,带着父母的期冀,去跋涉祖辈从没走过的风雨路。

苏北曾养育了周恩来、梅兰芳这样的伟人、雅士,而老家葛庄周边几十里没出过什么大人物。日子虽清贫,但超然物外的心境、淳朴宽厚的民风,令老家人照样快乐闲散,在宁静中享受着人间大美。

村里人闲时爱听淮海戏,爱聚在一起拉家常。男人热衷玩掰腕子:两人一摆开架势,“加油”声响成一片,气氛古朴热烈。宁静的玩法当属下:捡几颗石子,折几根木棍,随地画一个棋盘,便玩起自创的“别死猫”等简单却充满乐趣的游戏。

没有玩具,大人便教我们扎铁环、刻木枪。遗憾的是如今都市里这种朴素玩法已逐渐淡出。那时,已相当繁华的板浦沿街店铺出租“海豹”牌自行车,花一毛钱租上一辆,在众人艳羡的注视中招摇过市,我仿佛找到了“城里人”的感觉其拉风程度不亚于如今开跑车。

那时我家也有辆乡村“宝马”:“国防”牌脚踏车,羊角把的,只能进不能退,没有刹车,小孩子只能坐“大杆”上。“坐好,走了啊!”父亲-美滋滋一声吆喝,脚踏车缓缓出发。坑坑洼洼的乡村路上,每颠簸一下就荡出一片激动的尖叫。

父亲影响了我一生。他只上过小学,却把我们兄妹6人都送进大学,送到了远方。他一手字写得漂亮,在当地小有名气。逢年过节、红白喜事,他都不请自到,那份真诚厚道,至今令人称道。不过他最自豪的,还是替文化站写电影海报。只要哪里有露天电影,乡邻们会从十里八村集结而去,其浩荡阵势,与如今争看张老谋子大-片有得一比。能为文化站写电影海报,那是何等荣耀!父亲“刷刷”笔走游龙,成了。

我迫不及待捏了海报跑到街上,大人小孩惊叫:“贴海报啦,又有电影看啦!”在众人簇拥下,我相当老练地将海报贴到墙上。咳,那风光!于是文化站叔叔把靠近银幕的好位子奖给了我。虽说只是坐地上观看,不过对于我幼小心灵的满足无法形容。《侦察兵》、《地雷战》、《地道战》……我迷上了电影,也惊奇地发现,在葛庄外还有偌大的精彩世界。

我8岁上小学。说是小学,没有校舍、桌凳,一个班10几个孩子挤在葛绍洪老师家的老屋里,泥巴砌的课桌、土坯凳子……但我异常渴望读书。父亲讲:只有读很多书,才能走出家乡、改变生活。

上初中时,板浦中学首次面向农村招生。谁能读上名校板中,谁就等于拿到了大学入门券。而我成为了改革开放后走出去的第一批乡村学子。那晚,父亲整夜就着昏暗的.煤油灯反复看录取通知书,直到天亮才还给我:“不要弄丢了……”

板中离我家40公里。13岁的我脚穿土布圆口鞋,每周一趟往返于家与学校,背着红薯之类粗粮,只有少量家人从牙缝里省下的大米。我不愿被人讥笑,每次蒸饭总将大米放在最上面,吃饭时独自拿着吃的悄悄躲开……

校规很严,每晚10点必须熄灯。我用墨水瓶做成土制煤油灯,它一直陪伴着我,从板中考入江苏人民警-察学校。

紧挨板浦的新浦有火车经过。第一次看到火车,听到响亮的汽笛声由远而近,看那庞然大物呼啸而过,我们雀跃欢呼!车上怎会有那么多人?这些人从哪来又要去哪里?火车早已消失,我们还讨论不休。自那时起,到外面去看看的念头在心中愈加坚定。

2009年,一纸调令,我从港城来到千里之外的山城并融入这座美丽城市。也许是人到中年了,乡土、亲情在脑中占据分量越来越重,对家乡、亲人的思念犹如江南梅雨绵密悠长。每当夜深,眼前总浮现出那些小伙伴、老乡邻,那些遥远发黄又从未淡去的记忆便涌上心头,抚慰着疲惫的身心。

父母身体大不如前了。去年冬天,二老来陪我小住一段。听他们絮叨家乡的人和事。谈到于我家有恩的人相继去世,不胜唏嘘。

去年清明,我回家祭奠去世一周年的奶奶。想到她临终前念着我的小名,我悲从中来……摆上碗筷、烧起冥纸,望着火苗悠悠燃起,缕缕青烟飘向天空,奶奶,我的祈祷,您在天国感知了吗?

邀乡亲喝着醇香的汤沟酒,让热烈乡情暂时冲淡忧愁,冲淡现实的琐碎辛苦。在那么多亲人与和善的目光前,种种情感都不需修饰,感觉觅回了在城市中几近迷失的自己,又重回古泊涟河边,与伙伴嬉戏疯闹、与乡邻一起触摸着那些土布般温润的往昔岁月。

一杯薄酒、几句叮咛,浅浅笑意、浓浓乡情,令人微醺而不知归处……

家乡,已根植在远行人心中,与岁月同行,与血脉同在。成功也好、失意也罢,这方水土这方人总能展臂包容而从不曾将游子离弃;不管走得多远、飞得多高,能源源赋予游子热情与激情的,只有这生生不息的厚重土壤。

也许,我并不清楚自己对泊涟河,对葛庄爱得有多深,只是常常在想起她时,会忍不住软了内心,湿了眼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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