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了时空散文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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苍苔爬上小筑

隔了时空散文诗

黄昏

如一袭衣那么披着

醒时一灯一卷一茶盏

睡时枕下是芬芳的泥土

——你喜欢这样的小诗吗?简单的几句,旷远,静谧,苍茫,世外。

初读,如一幅画,静悄悄的在晚风中展开,某个一角也还会拂动了你半杯茶水,一小片的湿,渐渐润泽开来,使那苍苔有一些活气,似乎要抖下一滴露水来。而僧衣也未必就是僧衣,那也许只是一件素色长袍,不经意的搭着,使室内外的气氛更加氤氲。

再读,这就是一些人埋藏里心深处的别样生活。

没有烟火,没有鸟鸣,没有轻裘快马,没有浓烈的妆颜。

一灯青罩,一册黄卷,一扇半开不开的木格窗。

甚至也隔离了风雨声。

一切都自然的在那里,茶也在那里,人也在那里,一颗心也在那里。

人低头,不说话。不提一些早已成灰的梦想,不提一些伤口是否结痂,不提有多少誓言成灰,不提有多少黑发堆雪。

最安静的静里,什么也不需说。震荡的,已震荡过了;美好的,已美好过了。天地正悠悠,飞鸿在原野上留下爪痕,又无声的飞走。

有些淡然,有些冷清,有些轻愁,有些无知无觉。

入梦,枕下未必是泥土,但也许有着与泥土一样朴素的味道,在恍然之中,丝丝缕缕的入梦来,引来了星子的忽闪。明灭之中,一件又一件的往事被照亮,略有缱绻,又慢慢随着黎明隐去了。

这样的生活,是我们最想要的。

这样的生活,在哪里?

你说,它在东海边吧。

微波缓缓荡漾,船浆不划,任船只似动未动。

天暗下来,蒌里的鱼儿轻轻扭着腰。旧木板上,挂着褐色的葫芦,桌上两只粗瓷大碗,里面有满溢的白米粥,旁边,是一碟咸水豆。

你说,吃饭吧。吃过了,去海边走走。

我说好,回身摘了蓝花的围裙,递给你竹筷。

夕阳越来越小,最后像母亲种出来的桔子一样。海水一排一排的,慢慢的前浪推着后浪。

一对比我们年轻的人,挽着走过去。

那女子,穿着印弟安红的鞋子,一串小脚印,排在沙滩上,排在大脚印旁边。

男子牵着她的手,偶尔从背后抚一下她的头发。

海风起来了,女子的衣角象只蝴蝶,贴在男子的手边。洁白的一小片。

——我们看到了真心相爱的人们,就走在我们身边,就象看到两条小溪绕过峰岭,汇集到一起,看到两只青色的小鸟比翼飞在天上,这有多美好。

天微凉了,渔火一点一点的亮起来,梦一样闪着,生活的气息柔和的包围过来。

我们转回来,走向回家的路,微暖的暮气泛在天地之间。

——这一天,代表着这一年。这一年,代表着这一生。

你说,它在德令哈吧。

黄昏一点也不迟疑的来了。

我们就在黄昏里走走异乡的旧城堡吧。

高原像耸在地球上的一丛巨石,我们是两棵最低处的草,弱小的'枝叶承不住大的风云与甘露。但我们要去看它,要在更遥远的异地他乡,一边谈起对家乡的一点依恋,一边掂量着宿命里的“流浪”那个词。这两难之中,或许有惆怅,更或许,有着青果般的诱惑——道不清酸甜的那种滋味,大约就人生最真实的滋味。

月亮湖是天女的一滴泪。这滴眼泪穿过了九曲天河,落于大旷野,为茫茫的荒疏增添了水华,泽世般的在那里,安静等人去。我们,是这些人里最普通的两个。

青海的天倒映在那里,诗人的梦在那里。我们的逃离与归宿在那里。

你说,土路略有不平,我们要慢慢走。

一边走,一边被迎面的风掠去了发丝上的韶华。

苍凉。浓重。旷远。安静。寂寥。无限。

所有的文字都渺小而苍白了。无言以表,除了“你在我身边,我在你身边”。

满天星眨着眼睛,它们全部能看到,我抬头问你:我们从哪里来?我们要向哪里去?问得眼泪一串串的从心底里涌出来,及至唇边,旋成一抹似笑非笑,又咽了回去。

——千古心事,又被加了一笔。

你说,它在西安吧。

旧历皇城中,我与你像两个笨拙的匠人,用心气与精神深处的力量,击打一片秦砖,想要磨出一片毛边的铜镜,渴望着在那暗黄的映照里,看到彼此前世的脸,然后痛快地哭泣。

要哭就大声的哭吧。为一些叫神话的剧目,为一首叫传奇的歌,为了我们不再坚持着所谓的坚强,我们要把最痴情的那块骨头,折断在红尘的手上。

——找回一瞬的真实,撕去虚伪浮华的外衣。

——让冬天白的象雪一样,让夏天热的象火一样。

——让我们活的,与自己想象中的一样。

能不能呢?又提永久,都深知不可得。且说当下,便在手中。

这也是难得。回望这一路坎坷,或南或北,或东或西,有多少人,指望这样的梦想成真,完成一生中唯一一次完美。

最完美的,是到达完美的过程,而不是结果。正如春天到来时,一片一片的红粉蓝绿相连拼接,三维画一样渐次显现,万紫千红之中含了多少寻觅、期待与终于全部看到的惊喜。

史册里的沙子,飞舞在各个角落。

跟随我们的风,会悄悄的告诉白云:看,他们得到了沙里的金子。

你说,它在江南吧。

剥落的门漆,幽深的小巷,石椅上我的针线盒呈锈银色。

枕水人家在桥后面,来寻故里的人在桥上站着。

阳光,月光,雨水的微光,都有我们的影子。

整个人世是我们的房东,我们租住着,用一段流离的时光,书写此生的地久天长。

不必盼望门口是否有信使了,我再不需要达达的马蹄声。

我有归人,他在廊下的第三个台阶上,拿着旧书,仿佛从前朝而来。对我说:这许多年,我的许愿灯只有一盏,你可愿意用心经的第一声唱念,将它点燃?

一棵弯柳上,弦月低低的挂着。

茶室清静,星稀之时,聊天的人各自散了。斑驳的木门上,你的手在转动木栓。我说等下,等我泼了那些残茶。

茶呈褐色,不再是明黄透亮。

这多像我们的青春,在几十个季节的浸泡中,担待着太多的炎凉,终至消逝。

泼出去吧——最终我们都会像茶一样被泼出人海。

我们也只是一片并不珍贵的茶叶和一杯并不出奇的水。所幸,不必说恩说爱,也终生相依着,不曾离弃。

这就行了。浮生苦短,夫复何求。

门前那条河里的水,又快要解冻了。它怀里流着的,是陈年的水还是今年的水呢?

又一个春天要到来。有什么会在新的春天生长,有什么已被去年的春天掩埋?

一年又一年的,我们在彼此的异乡,做着彼此的亲人。

我们也被脚下的路带着,从昨天到今天到明天,到一个叫终老的车站去。

所有的这些,说过了,就记下。记下了,就等于经历过了吧。

人生的河流会一直向东,不会倒流。

人生,没有不散的盛宴。

人生,一直在我们的前方,不在过去里。

最深的相知最是摧肠,从心里涌出来,又隐入秋水,慢慢泛凉,成了潭底的激流,深深的藏着,再忆时,无法细说从头。

说着这话时的向往,迷离,渴望,希翼,及这最后的了然,收藏,与叹息,都是烟尘岁月的花边蕾丝,美丽得令人忧伤,又单薄的不敌风雨。

唯有青鸟留在耳畔的鸣叫,还在一声声,一声声的唤起波浪,冲击着长了老茧的心,一阵阵的在心尖上传来回响。

余音不散,凝成一句:

过去未来,莫道智贤能打破;前因后果,须知亲近不相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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